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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
作者:韩德林  发布时间:2013-12-27 09:56:49 打印 字号: | |
  我的母亲于2002年11月13日去世,时至今日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之久了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回想起我的母亲,总是感到无比的悲伤和无限的思念。

  我母亲名叫郭凤英,生于1920年7月15日,一生生育了9个儿女,其中夭折了3个。生存下来我们兄弟姐姐6个人。

  从我记事的时候,我的大嫂、二嫂已娶过门,那时候家里人口就很多,成10口人。我母亲不仅要抚养我们几个儿女,而且还要抚育孙子。同时,承担家庭的做饭、穿衣、缝补洗浆,家里里里外外,一一都要操劳。

  我母亲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初,缠过脚,走起路来很不方便。母亲没上过学,也不识字,但人性格很开朗,也很有眼光。在五、六十年代,尽管家里光景不是很好,但母亲还是让所有的儿女、孙子都去上学堂。我记得母亲常说的一句话,“让娃娃们去学校上学,识字学点文化,将来走州串县,给公家干事。”日后,当我走进高等学府的大门,七下江南,九次进京,跨出国门走向世界的时候;当我们兄弟姐姐5人都成为国家公职人员的时候;当我们在不同的工作岗位,各尽所能,各得其所,为老百姓干一点事,并小有成就的时候。耳边总会回响着母亲当年的那句话,如今已变成现实。

  我小时候听母亲讲,生我的时候,难产。那时50年代后期,我们那个公社医院,连个妇产科大夫也没有,又是在家里生,一下午我生不出来,当时医生到我家,身边刀子、剪子、钳子放一大堆,医生建议生不出来,保大人,要将我卸件件。我母亲坚决不同意。就这样母亲忍着痛苦,直到天快黑了,才将我生下。我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。

 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,日子很长,我饿的实在不行了,我到母亲家,那时母亲家生活也很是困难,也没有什么零食,母亲听我说饿了,立马就从鸡窝里拿出了母鸡刚下的一个鸡蛋,给我用铁勺炒的,放在了我的面前,我狼吞虎咽地就几口把炒鸡蛋吃个尽光。至今我还记的那铁勺炒鸡蛋的香味。

  我在六、七岁的时候,就过继给了我的叔父家。但是,母亲并没有因为我过继给叔父家后放弃对我的关怀,反而对我牵挂更多了几分。

  60年代,先是三年自然灾害,紧接又是“四清运动”,不久就开始了“文化大革命”,运动一个接着一个。人们整天就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各种运动中去,生产抓不上去,人们的生活普遍很穷,农村更是苦不堪言。我记得,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,班上要每位同学向班上交一毛钱扫帚钱,别的同学都交了,我还没有交上去。我只好找母亲,母亲东拼西凑才给我凑齐了一毛钱,我才算交了班上的扫帚钱。

  70年代,由于我父亲参加解放战争,仗打完了,全国解放了,后服员到家乡,五、六十年代先担任人民公社社长,社长落选后,又回到我们村担任党支部书记,一直到文化大革命,后被造反派夺了权。父亲一气之下,于七十年代就举家迁入延安县柳林公社赵庄村,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。这个村当时农业基础设施还不错,有几百亩坝地,基本可解决农民的吃饭问题。但母亲在那个村只住了两年,中间回老家看过儿孙一次,回来看到留在老家的儿孙生活的十分苦难。回家后与父亲商量回老家,态度坚决地回到了我的老家。我记得母亲回到老家时,我高兴地几夜睡不着觉,总算疼爱自己的人回到了自己的身边。

  小时候,我三哥长我两岁,我与他在一起上山砍柴,一起上学,一起玩耍。我三哥的脾气不好,与我经常发生打闹,每次母亲总是护着我,总是批评我三哥,总是我三哥的不对,又安慰上我几句好话,我总是得意的很。日后,我才渐渐地明白,母亲是因为我过继给了叔父家,才更对我疼爱有佳。

  70年代,我上初中、高中的时候,我们班唯独我的凳子上总是绑着坐垫,这个坐垫是用零星布头,按颜色图案兑成棱形,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。一直到我参加工作后,办公室仍然常坐着母亲缝制的坐垫。

  70年代中期,我高中毕业后回到农村,参加劳动,那个时期在我的记忆当中,是农村最苦的时候,我家生活困难,母亲家里也一样困难,母亲家里只要吃好一点的东西,总是稍话或者给我留着。我可以说我是幸运的,我同时享受着养父母和生父母双重的疼爱,这也是我一生最为快乐的一个重要因素。80年代初,我已参加工作,我妻子生了孩子,母亲与养母轮流地照顾。妻子上班后,孩子尽管送到养父母家,由养父母带,但我母亲也经常到养父母家帮着带我的孩子。

  80年代末,我的工作由县里调到地区,家庭生活仍比较困难,特别是我全家迁入延安城后,无立足之地。那时,举全家之力购买了一套楼房后,更是日子过的很紧。我住上新楼后,将母亲接到我的家。母亲看到楼房新门亮窗,很是高兴。但是,母亲仅住了几天,就看出我家生活困难。一日,母亲从衣兜里掏出100元钱,递到我妻子手里,“说我看你们钱很紧张,这是众人看我给我的钱我攒的,你们拿去买菜去。”当时,我和妻子听了母亲的这番话,颇为感动。从此,我妻子对我的母亲就像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关心和照顾。由于,我妻子在两岁时,生母就去世了,从小就失去了母爱,我的母亲总是对我的妻子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亲。

  我在延安工作的二十多年来,母亲经常到我家里住,不论我在七里铺,还是南关街住,那时,母亲已七十多岁了,不会用燃气灶,在我和妻子上班后,总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,将中午饭的土豆把皮削掉,将豆角筋抽了,搬成了段。当我和妻子下班回到家,就省了好多饭前的准备工作。

  我担任了一定的职务后,母亲见找我来打官司的人很多。又对我说,“干公家事,要对老百姓要好一点,更不能给人家耍态度,办事要公道正派,不要贪图人家的毫毛小利。”我时常记着母亲的告诫,在3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,我接访了近万人,办了二千余件案件,均未与当事人发生过一次冲突。

  2002年11月份,我去北京出差。在北京接到五弟打来电话说母亲已病,当我刚从北京回到延安,于11月12日中午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,下午即回到母亲家。我与妻子回到家,见到母亲在炕上睡着,已经不能说话了,但心里还明白,一手拉着我的手,一手握着我妻子的手,想说话但已表达不出来了,只是紧紧地握着我与妻子手。我与妻子一直陪母亲到深夜,母亲示意我和妻子晚上回养父母家里住。不料想,母亲第二天即11月13日12时15分就去世了,享年83岁。我很后悔没有最后陪母亲一夜,日后,我追悔莫及。

  90年代末,那年我们全家给父亲祝八十大寿,在那次,父母就去叮嘱说,“这一次祝寿,你们兄弟姐姐几个都在一起,老四(我排行老四)从小就给你们叔父抚养去了, 一个人要照顾两个老人,担子不轻,将来你兄弟几个都要帮他。特别是养父母后事料理,你们兄弟几个人平分负担。”日后,母亲也再三叮嘱我的大哥。后来我们兄弟姐姐几个都按照父母在世的叮嘱去做了。

  如今,我也已年过半百有余,也儿孙满堂,特别是最近以来,我也将要卸任公职解甲归田,安享余生的时候。每当我回想起母亲一生起鸡叫睡半夜,没明没黑的劳作,几乎是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不仅养育我们兄弟姐姐6个子女,同时,还抚养了17个孙子和孙女。母爱无言,恩深似海,点点滴滴,又怎能言说得尽呢?
责任编辑:王静